——以李A、周A故意伤害案为例

 

【基本案情】

 

    被告人李A、周A，被害人李B、周B。李A与李B之间是叔侄关系，周A与周B是兄弟关系，四人均在浙C公司工作。

 

    2011年8月24日18时许，被告人李A、周B在上虞市C公司内因琐事引发口角，李A找来李B，周A找来周B，后被告人李A、李B与周A、周B互相扭打，在此过程中，被告人周A用小刀将李B腹部捅伤，用铁棍将李B头部打伤，被告人李A用砖头将周B头部打伤。经鉴定，李B、周B的伤势均构成轻伤。当日，被告人周A向公安机关报案，在公安机关到达现场询问后如实交待自己的罪行。

 

　　【诉讼经过】

 

　　2012年12月4日，上虞市人民法院一审以犯寻衅滋事罪分别判处被告人李A、周A有期徒刑一年四个月、一年六个月。被告人李A认为一审法院定性不妥，量刑偏重，请求适用缓刑；被告人周A认为一审定性错误，量刑不当，请求改变罪名，适用缓刑，分别于2012年12月10日、12日向绍兴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提出上诉，请求二审法院予以纠正。

 

　　绍兴市人民检察院经审查后认为本案应以故意伤害罪定性，支持上诉人李A、周A的上诉请求。绍兴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开庭审理后，完全采纳二审检察意见，改判上诉人李A犯故意伤害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一年，缓刑二年；上诉人周A犯故意伤害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一年，缓刑二年。该判决为终审判决。

 

　　【分歧意见】

 

　　本案被告人的行为性质的认定，有两种不同意见：

 

　　第一种意见认为，被告人李A、周A在厂房这样一个属于公共场所的地点随意殴打他人，分别致一人轻伤，侵犯了社会公共秩序，符合寻衅滋事罪的构罪要件，对二人的行为应以寻衅滋事罪认定。

 

　　第二种意见认为，被告人李A、周A故意非法损害他人身体健康，分别致一人轻伤，符合故意伤害罪的构罪要件，对二人的行为应以故意伤害罪认定。

 

　　【综合评析】

 

　　寻衅滋事罪是从1979年刑法中流氓罪分流出来的单独罪名，现行刑法第293条规定的罪名是指在公共场所无事生非，起哄闹事，随意殴打、追逐、拦截、辱骂他人，强拿硬要，任意毁损、占用公私财物，破坏公共秩序，情节恶劣或者情节严重、后果严重的行为。根据本款规定，寻衅滋事犯罪，是指有下列寻衅滋事情形之一，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：1、随意殴打他人，情节恶劣的；2、追逐、拦截、辱骂、恐吓他人，情节恶劣的；3、强拿硬要或者任意损毁、占用公私财物，情节严重的；4、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，造成公共场所秩序严重混乱的。其犯罪构成：（1）侵犯的客体是公共秩序；（2）客观方面表现为随意殴打他人，追逐、拦截、辱骂、恐吓他人，情节恶劣的，强拿硬要或者任意损毁、占用公私财物，情节严重的，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，造成公共秩序严重混乱的；（3）犯罪主体为一般主体，凡是年满16周岁且具有刑事责任能力的自然人均能够构成本罪；（4）主观方面表现为直接故意。

 

　　故意伤害罪是指故意非法伤害他人身体并达到一定伤害后果，应受刑法处罚的犯罪行为。其犯罪构成：（1）侵犯的客体是他人身体权；（2）客观方面表现为行为人实施非法损害他人身体的行为，并达到一定伤害程度；（3）犯罪主体为一般主体，凡是年满16周岁且具有刑事责任能力的自然人均能够构成本罪；（4）主观方面表现为直接故意。

 

　　轻伤型的寻衅滋事与故意伤害具有一定的类似与重合之处，两罪在客观上均有伤害行为，客观方面均侵犯了他人的身体健康，在公共场所的故意伤害行为也会侵犯社会公共秩序，寻衅滋事在主观上也有一定的伤害故意，但从本案的起因以及伤害的对象来看，宜认定故意伤害，理由如下：

 

　　2011年8月24日，被告人李A与周A因工作琐事引发口角，李A找来其叔叔李B，周A找来其哥哥周B，双方在厂房相互殴打，周A致李B轻伤，李A致周B轻伤。本案从表面上看似寻衅滋事，周A与李B，李A与周B之间均没有直接的纠纷，周A对李B、李A对周B的伤害行为具有一定的随意性，但透过现象看本质，本案的纠纷双方是周A与李A，周B是周A一方的人，李B是李A一方的人，周A虽伤害的是李B，但其针对的是李A，同理，李A虽伤害的是周B，但其针对的是周A。因此，本案不属于轻伤型的寻衅滋事犯罪，而是轻伤型的故意伤害犯罪。第一，本案虽在行为方式上与寻衅滋事犯罪相似，但从事件的起因上看，是因工作琐事引发的纠纷，属事出有因，没有无事生非、寻衅滋事的动机；第二，本案的伤害对象是特定的，而非寻衅滋事中的不特定对象，且李A、李B、周A与周B是认识的同事关系，而非陌生的路人；第三，虽然李A找李B时，周A找周B时均未明确表示伤害的故意，而是在四人碰到一起时相互殴打，周A所携带的刀也不是为了伤害他人而事先准备的，但故意伤害犯罪也可以是临时起意，实践中，大部分邻里纠纷、工作纠纷引发的故意伤害犯罪均是临时起意而非事先预谋。综合以上分析，本案被告人实施了伤害的行为，属有特定的原因，且针对特定的对象，故应当以故意伤害罪认定。

 

　　若对本案以故意伤害罪定性，李B与周B两被害人，又分别是李A、周A的共同犯罪之人，已构成故意伤害罪，应当如何处理？笔者认为，因李B与周B非直接的纠纷双方，分别只是李A、周A的帮助犯，在本案中所起作用较小，未造成伤害后果，自身还是被害者，情节显著轻微，对该二人可不追究刑事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