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度惩治强奸罪软弱的根基

 

 

 

 

2012年12月29日，新加坡芒特?伊丽莎白医院宣布，印度轮奸案受害女大学生因伤后器官严重衰竭，当天凌晨抢救无效死亡。这一消息在新德里引发大规模示威游行抗议行动。

 

　　这名女大学生两周前在首都新德里的一辆“黑公交”上遭到毒打和轮奸，后被抛出车外。事件引起印度全国范围的大规模抗议，示威者要求政府严惩凶犯。示威人群一度与警方发生冲突。新德里警方表示，已改控6名涉案男子谋杀罪名。

 

　　印度刑法强奸罪的规定

 

　　在印度，和其他侵犯妇女权益的暴力犯罪相比，强奸罪占有最高比重。过去40年间，强奸案激增875%，从1971年的2487起增长到2011年的24206起，相当于每22分钟就有一名女性被强暴，但若将所有实际强奸案件包括在内的话可能是以秒计算。

 

　　2011年，德里(包括新德里和旧德里)发生强奸事件572起，成为名副其实的“强奸之都”。印度国家犯罪记录局在全国53个城市对针对女性的犯罪作了一项调查显示，德里发生4489起针对女性犯罪事件，占13.3%，班加罗尔有1890起，占5.6%，而海得拉巴发生1860起，占5.5%。

 

　　新德里强奸案中，大部分受害者都是年纪轻轻、受过良好教育的职业女性，而强奸犯大部分来自周边农村，连高中教育都未能完成。印度的城市化进程，引来大量外来务工人员入城打工，其中许多人是独自在外的单身汉，往往成为性暴力犯罪的施暴者。

 

　　印度宪法第21条规定，妇女和男人平等享有生存权和自由权，但当前的问题不是被害人是否有自我保护的权利，而是能否采取紧急措施根除犯罪，让妇女在当前和未来人身安全。

 

　　在古代，印度刑法制度就较为充实，圣人摩奴制定的刑罚准则在2500年后的今天仍有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。这种古老但又具有前瞻性的刑事司法理论反映的基本理念是，惩罚犯罪，为被害人提供公平正义。

 

　　目前，尽管印度1983年通过了刑法修正案，但印度法律体系仍不能有效规制强奸罪。

 

　　印度刑法典第375条、376A、376B、376C、376D和377条对性犯罪类型分别作了规定。根据375条，强奸罪是指违反以下六种情形，强行和其他妇女发生性关系：违背他人意志；未经他人同意；在面临死亡或伤害的威胁下所表示的同意；男子明知自己不是合法丈夫，而该名妇女却相信或轻信他们之间存有合法结婚所表示的同意；妇女在无法理解“同意”的性质或后果如醉酒、神志不清、身患重病、或被他人投毒等状态下作出的同意；未满18周岁，无论其同意与否。

 

　　紧接着376条对该罪作出了处罚规定：犯强奸罪的，处七年以上十年以下监禁，并处罚金；发生强奸孕妇、奸淫未满12周岁幼女、二人以上轮奸等情形，处十年以上或终身监禁。

 

　　根据以上规定，可以看出印度法律对构成强奸罪的基本因素规定为，要么“同意”是在失去感知的状态下作出，要么被害人身体、精神上基于暴力或暴力相威胁而被迫作出。面对不可避免的强迫而选择无助的放弃或被动参与则不属于“同意”。

 

　　女性地位低下

 

　　印度强奸案高发有多重原因，男权思想严重，对女性的冷漠与歧视是很重要的一点。

 

　　2012年10月24日，总部位于日内瓦的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2012年度《全球性别差距报告》显示在135个调查对象中，印度的男女平等状况排名第105，在亚洲几乎垫底。

 

　　根据统计显示，印度男性与女性比例的差距不断扩大，从1961年1000名男性对941名女性，扩大至2001年1000名男性对933名女性。印度6岁以下儿童中男女比例更加悬殊，为1000比914。在农村，很多印度家庭自古以来就有杀掉新出生女婴的传统，发展到现在，孕妇检测知道腹中是女儿后，便索性打掉胎儿。

 

　　印度的高强奸率根基在于整个社会对妇女地位认识不足，传统印度社会，男尊女卑，女性社会地位低下。女性因陪嫁少遭婆家烧死、掐死、毒死或刺死的事件层出不穷，并呈逐年上升趋势。有些女性受不了虐待，自杀的也非常多。

 

　　印度刑法习惯采取惩罚性和禁止性方式控制犯罪，但犯罪率仍居高不下。如今法律制度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如何有效保护强奸被害人权利，司法的基本目标不应仅集中在罪犯是否受到惩罚，而且还应关注被害人是否受到公正、合理的赔偿。

 

　　不幸的是，在印度刑法体系下，既没有系统的法律，也没有法定的计划保护被害人，因此强奸被害人所获得的赔偿令人很不满意。而法院也一般只关注犯罪性质，不关注被害人在身体上和心理上遭受的受伤程度，至多对精神痛苦的被害人投向同情的目光。

 

　　除非妇女平等的享有人格尊严权和隐私权等其他人权，否则性平等很难实现。印度宪法第21条被看作是人格尊严的源头，该宪法序言反映了体系的核心价值，但困难在于如何确保有尊严生活着的权利得到尊重。

 

　　为此，宪法要求国家未经正当程序不得任意剥夺个人自由。在弗兰西斯诉印度联邦属地的案件中，最高法院对生存权作扩大解释，认为应将有尊严的生活包括在内。这份判决理由背后的司法精神是为了使社会确信，强奸行为不仅侵犯了她人的身体，而且还刺伤了被害人灵魂，是对人格尊严基本人权的践踏。

 

　　但在现实中，印度强奸犯罪审判时间长且量刑较轻。印度许多强奸案在审理五六年后，犯罪分子一般也就是判入狱2年至3年。

 

　　社会对强奸的纵容

 

　　印度发生的强奸案和警方的处理态度骇人听闻。据报道，近日，一名遭轮奸的17岁少女，警方强迫她放弃起诉，嫁给其中一名强奸犯。随即她愤然吞下毒药自尽。这起事件再度暴露印度警方对这类案件的冷漠。印度检察长吉尔说，这名少女在2012年11月被轮奸，在向警署报案时到处碰壁，警方就是不愿就她被强奸的案件展开调查。他说：“其中一名警官还设法说服她取消这起案件。”自杀少女的姐妹告诉印度电视台，警方人员一直劝她接受现金赔偿或嫁给其中一名强奸犯。

 

　　有报道称，印度普遍忽视强奸罪的现象体现在，印度从上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间对强奸罪案件就未曾统计过。强奸罪的定案比其他11项“暴力犯罪”的平均定罪率还要低。自1971年起，印度国家犯罪记录局才开始收集强奸案件的数据。

 

　　印度社会对强奸犯相对宽容。据统计，印度有70%的强奸案是发生在相识的人之间，对此人们习惯性地偏向施暴者，而对受害妇女的道德意识、着装打扮等吹毛求疵。即使被判入狱，强奸犯出狱后也不会承受太大的社会和经济压力，很容易再找到一份工作。

 

　　有媒体评论称，很多印度男性因此根本不把女性当一回事，不认为强奸是犯罪。这种观念在新德里根深蒂固。印度媒体引用新德里警方的话称，一般说来，当地的强奸犯认为，受害女性不会举报他们，这让他们更加有恃无恐。新德里警方发言人、性犯罪案件专家德哈里瓦说：“他们觉得自己肯定能逃脱惩罚。对此，他们没有半点怀疑。”

 

　　这种观念也导致了印度习惯法中对强奸犯持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，既有无以复加的羞辱性执法和极刑，也保留了女受害人以身嫁给施暴者而化罪于无的做法。印度习惯法中一直保留着“兄长荣誉权制度”，即兄长以其姐妹不守妇道或失妇节之由实施家法。

 

　　一般，强奸受害女性不敢报案，除了怕说出去，让自己名誉受损，本人及其家庭的工作、生活都受到极大影响外，再者他们不是很信任印度司法系统。所以许多受害人无奈选择私了甚至忍气吞声。

 

　　印度司法系统的名声一向不太好，被认为是世界上效率最差、耗时最长的系统之一。2011年有报道说，印度法院案卷堆成山，未解决案件有400多万件。

 

　　印度司法腐败加重了处于弱势地位的妇女的不幸，而司法救济未能最大程度提供保护作用，纵容了社会对妇女的进一步伤害。

 
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四川警察学院）